姬孤辰不会安慰人,看着无比自责的打更人,姬孤辰能做的只有去拿两壶酒,陪打更人喝酒。
打更人接过酒,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;“多谢孤辰少爷。”
二人举起酒壶仰头喝酒,此时此刻,或许只有酒才能够让打更人糟糕的心情好一点。
每次见到打更人,姬孤辰的心中都不好受。打更人是六年前姬战天带回来的,在村中负责夜晚的打更,巡逻等任务,三年前的一个夜晚,被噩梦惊醒的姬孤辰坐在门口,打更人见姬孤辰抱着头在哭泣,上前安慰他,二人由此结缘,并成为了朋友。
关于打更人的过往,姬孤辰知道的并不多,只知道他有一个十岁女儿叫桐儿,现在在大户人家当丫鬟,打更人不止一次的在姬孤辰面前提到过女儿,提起他和女儿相处的快乐时光,提起他那天下第一可爱,美丽的女儿。
打更人犯下了什么罪孽,姬孤辰不想知道,但姬孤辰知道的是,一个如此深爱女儿的父亲,就算犯下了滔天大罪,其背后也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姬孤辰曾不止一次的在爷爷面前向打更人求情,放打更人出去,可正如秦老头所说,从他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,便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去。
这一次姬战天答应放他们离开的原因是什么,姬孤辰并不知道。
打更人看着圆月,嘴角微微上扬;“孤辰少爷,我跟你说过吗,桐儿特别喜欢圆圆的月亮,七岁的时候还让我给她摘月亮呢,可月亮怎么摘啊?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。”
姬孤辰侧目看着打更人,回答道;“现在的她应该知道月亮是摘不了的。”
“是啊,桐儿现在已经十六岁了,已经是大姑娘了。”打更人闻言,表情暗淡了下来,接着又问道;“孤辰少爷,你说桐儿她这六年来过的好吗,会不会经常被欺负,被责骂,甚至是被打?”
姬孤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打更人的女儿是被姬战天送进大户人家当丫鬟的,按理来说,以姬战天的脾气,虽说是送进去当丫鬟,可那大户人家应该不会不看在姬战天的份上,多多照顾她,除非姬战天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将其卖进去的。
其实对于女儿的安全,打更人还是比较放心的,因为当初姬战天送他女儿的时候,他看见了那家人家对姬战天的尊重,但是六年了,姬战天肯定没有回去看过他的女儿,六年的时间足矣改变很多东西。
姬孤辰想了想后,只能说道;“你不是说,是我爷爷亲自送你女儿进去的吗,我爷爷你还不相信吗?”
打更人笑了,对啊,他怎么能怀疑那位呢,既然那位说了,他的女儿会平安的渡过一生,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。
打更人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女儿,这让姬孤辰心里很难受,很羡慕,难受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父母,从未感受过亲情的存在,羡慕的是桐儿有一个深爱他的父亲。
姬孤辰不知道与自己相隔万里的父母是否也牵挂过自己,是否也会担心过自己过的好不好,有没有受人欺负,但姬孤辰可以确定的是,他的父母绝对没有眼前这位父亲这么爱子女。
“打更人,你说天下的父母都爱子女吗?”姬孤辰问出了自己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。
打更人看向姬孤辰,他知道姬孤辰问的是什么,在他的眼中,姬孤辰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,和自己的女儿一样。
关于姬孤辰的父母和身世,打更人不知道,所以打更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的这个可怜孩子。
想了想,打更人还是回答道;“孤辰少爷,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子女的,他们只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暂时不能见儿女,就像我和桐儿一样。”
姬孤辰喝了一大口酒,心情有些激动的说道:“可是,十八年来,他们为何连一封信,一句话,一个理由都不肯给我,就这样将我扔下。打更人你说的对,我相信他们有波不得已的理由。”
终于可以回去了,姬孤辰还是很激动的。
打更人说道;“孤辰少爷,除了父母之外,你还有爷爷啊,我的桐儿只有一个人。”
“爷爷不知道在忙些什么。”一口喝完剩下的酒,姬孤辰摇摇摆摆的回去了。
打更人举起灯笼照亮姬孤辰的路,只见火光照耀中,几个丈高的高大货架之间,一个孤单凄凉的渺小身影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向里走去,最终消失在帘子后。
打更人叹了口气,关上店铺门后,打着灯笼,喝着酒继续向村头走去,走了一会儿后,打更人抬头看了眼月亮,仰起头大喊道。
“寅时五更到了,天快亮了。”
因为安乐村一开始没有打更这个习惯,所以姬战天并没有准备锣,打更人来了以后才有的打更,姬战天可不会因为打更人而专门从外面带锣回来,所以随便打更人怎么做。
打更人的声音消失后,村中一间稍大的木屋燃起了光芒,木屋中,六位老头笔直的站着,在他们的面前坐着张扬。
“太子殿下,村中除了我们六位之外,曾跟随先帝征战的将军也有两位,官员还有三位,他们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真实身份,所以并未觐见,我等还未通知他们,天亮后,我便去让他们拜见太子殿下,为大周效力。”
六位老头中,有人说道。
张扬问道;“你们先跟我说说这个村子的来历,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,村子里都是些什么人,还有那位孤辰少爷的事情?”
六人闻言面面相觑,张扬的问题涉及到的太多了,他们不敢说,他们唯一能说的就只有一句话。
“此地是神所建立,用来惩罚犯下大罪恶之人的,孤辰少爷是神的孙子,是村子的主宰,太子殿下只要知道这一点即可,其它的还是不知道为好。”
张扬明显不相信世间有所谓的神,不过见六人提起神所流露出来的恐惧神色,身为姬青月儿子的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。
“惩罚大罪恶之人,如此说,你们都是了?”张扬面色不善的问道。
六人已表明身份,曾经都是州省的一把手,掌管一方百姓,姬扬以前从未听过六人的名字,对于六人的身份,张扬倒是不怀疑。但从六人说的话来看,六人曾经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姬扬对他们的人品和能力有所怀疑。
张扬见六人沉默了下来,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,接着问道;“说说吧,你们曾经都犯下了什么罪孽,做了什么事情。”
六人低头沉思,都在想如何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,不值一提一些,好蒙混过这位十八岁的太子殿下。
见六人面对自己的责问,老成稳重,丝毫不慌张的样子,张扬也知道他们是在想如何蒙混过去。张扬不笨,八年的逃亡生涯,世间磨砺,国恨家仇,让这位只有十八岁的太子殿下拥有知人善恶,逢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本事,但这次或许他要装的蠢一些。
六人中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。
“回太子殿下,我七年前错判了一桩案子,冤枉了几个当兵的人,然后就被神带到这里。”
张扬玩味的看着他,问道;“几个当兵的,他们如何被冤枉了,最后怎么样了?”
显然他没有想到张扬会问事情的详细经过,闻言支支吾吾的说道;“也没有怎么样,就是坐了几年牢。”
张扬笑了;“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,神就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接受惩罚,神也太闲了吧。”
六人见此,心中顿时明白,眼前的这位逃亡八年的太子殿下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单纯,若是他们真的将其看作一个十八岁的少年,那他们最后的期望或许终将还是会化为云烟。
“回太子殿下,神遨游中凰大陆,遇见不平之事自然见不惯,顺手为之,其实我等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,犯下了一些小事,错事,只是恰巧被神遇见了。我等这些年来早已改正,只盼着早日回去,为大周的黎明百姓做实事,为大周千年基业贡献自己的力量,幸太子殿下及时出现拯救天下黎明,拯救我等重生之人。”
六人这番真情实意的肺腑之言听得张扬激动不已,连忙起身说道;“是我多心了,六位是父皇亲自任职为一州一省之官,造福百姓的,是大周国元老,我怎能怀疑六位呢,六位年事已高,先去休息,明日我们再拜访其余元老。”
六人见此,面露恭敬之色缓缓退去。
张扬深深的叹了口气,六人如此敷衍他,让他的心情很沉重,本以为遇见的是能够帮助自己的能臣,没想到是六个肮脏的老东西。虽说他不了解姬战天的性格,并不知道犯下什么样的事情,才会被带进村子,但绝对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,姬家少主的爷爷,主宰姬家的人物岂会如此行事。
门外,六人的心情同样很沉重,姬扬所表现出来的东西,让他们很有压力,他们想做的是一代帝王的引路人,而不是一代帝王的探路人。
“先帝的儿子岂是普通人,我等小看了太子殿下,也太过高看自己了。”
六人中,有人轻声说道。其余五人点头表示赞同,接着六人相对无言,但心中已经有了一系列的计划,帮助太子殿下招纳能人异士,包括离开村子后扩充力量,建立军队等等,计划是随着太子殿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而随之改变的。